入弦

=溯遥
black birds on my shoulder

【双花】灼灼。


侠客孙x仙君乐,7k+一发完

从前有个小村落,村里有个湖,湖心里有座岛,岛中心有棵古树。奇怪的是,这树不长叶子也不长花,而且据老人们说,它奇怪已经几百年了,不知是不是住着什么精怪。六岁的孙哲平无意间听了,摩拳擦掌准备去探他一探。切,我怎么可能和那些幼稚小孩一样!我当然不会怕什么树精!孙哲平小朋友冲同龄人翻了个白眼儿,扛着自己做的小木剑走了。

再说那树连同那湖心岛。其实本不是长的这个样啊…人迹罕至的树下来了个酒红长发的青年,上下打量古树,嘴里念念有词着。张佳乐是个谪仙,人话来讲就是被扫地出门哦不出天了。怎么办!本体就是个桃树,偶然机缘才化了形,如今这般倒正好回家。只是,本晓得天上一天人间百年,这才堪堪一会儿的上天功夫,怎么就这么夸张地枯死了呢。张神仙站在家门口,无语凝噎。

不过,既然时间可以这么夸张,那我一个神仙当然也可以了!张佳乐一眯眼,抿起唇胜券在握地笑,双颊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左手指尖攒起来,绽开一朵极艳的花。

于是待孙哲平夜晚偷摸到了岛上,看到的便是个令人膛目结舌的奇景。白衣褴褛的青年身周遍布艳丽无匹的繁花,指尖触摸衰老的树干,竟然起死回生般让无数花苞钻出树皮,在顷刻间绽放,连同青年飘扬在身后的红发和笑起时上扬的眼角,当真是灼灼其华,一时孙哲平有些刺目,又不舍得挪开眼光。

张佳乐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盛放的一树桃花,正准备收拾收拾个能睡的地方,却在向周围铺开灵力时感觉到了陌生的气息。

“谁在那里!”

孙哲平心道不妙,就见一片花瓣弹过来,迅疾如闪电般,破空之声呼啸,反应过来躲闪也来不及了。区区一片花瓣,没想到打在身上却让差点倒地。小村孩子王从未如此狼狈,惊异之下,抬头回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张佳乐闻言,牛气冲天地脱口而出:“我才不是东西!我是——”这才发现面前的小孩子在憋笑,连忙咳咳两声若无其事,继续说,“我是天上来的仙君,你一个小破孩,来我的岛上是要做甚? ”

仙——君?为什么穿得像个乞丐…孙哲平怀疑地想,并且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张佳乐豹怒,无奈对着六岁小孩不好骂回去也不好拎剑上去打他,一张俊秀的脸黑的像个锅盖。

孙哲平终于没绷住,对着黑脸仙君就是一顿哈哈哈哈哈。于是一点都不意外地,被丢了出去。他揉着摔得生疼的腰背,觉得这个破衣烂衫的人力气挺大,没准儿真是个神仙。等等好像忘了问他叫什么了…那就明天再去吧。

第二天,以及之后很多天很多年,孙哲平都在张佳乐跟前晃来晃去,晃的理直气壮。问了名字之后,他在心里念一遍,觉得这个名字让人很想多念念。起初张佳乐看着他,抬手就要扔人,幸得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虽没被丢出去,却导致了一个不大好的后果——扯的太用力,张佳乐整个儿压在他身上,差点给他压骨折。

这事以后,孙哲平几天没被搭理。他不太懂,明明是自己受伤,为什么张佳乐生气,还脸红?你们做神仙的都脑子不太好吧。

张佳乐可能是被晃得太过频繁,有一次那小孩儿一天都没出现,他竟然有点不习惯,看着他那被自己栽满千姿百态的花号称百花缭乱的岛,感觉从自豪变成了空落。

这破小孩儿…今年也不过十二岁,扛着个破剑,手无缚鸡之力的…算了不想了。张佳乐从树下挖出自己飞升前酿的花酒,一向豪饮,不想才喝了几口就快醉了。唔,千年老酒果然带劲。张佳乐闭眼前想。

这酒入喉如同燃烧一般烈,却满是浓烈而香甜的桃花味儿,张佳乐很喜欢,难得取了个名,唤作“灼灼”。

不想快睡着时,却听到几声脚步,揉两下眼睛一看,孙哲平??

而且,他在哭?

张佳乐印象里的孙哲平根本不像个小孩,从来不会像同龄人一样嬉笑吵闹,向兄长撒娇,而是大部分时间表情淡然,并且以呛自己为乐。久而久之,张佳乐也不把他当弟弟看了。

现在这个看上去无比老成的少年,正低着头坐在他身边,依稀能看见泪水正划过神色冷肃的脸,毫无声息,不是撕心裂肺的大哭,张佳乐却感觉好像更不好哄了。

幸而这人不需要。

张佳乐没想好怎么开口,倒是孙哲平先说话,声音暗哑晦涩。

“我的父亲很了不起,江湖上闯出了些名头,当然也有仇敌。”

“我的母亲本来被许给了他,但是她逃婚了。”

“他魔化了,以生命的代价,今晚闯进了我家。”

“几十人连同牲畜家仆,无人生还。”

“我父亲本来可以逃脱,但他替我挡了一剑。致命的一剑。”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飞溅的血染红了我整件衣服。”

张佳乐看着回归沉默的少年仰头逼回眼泪,鬼使神差地说:“其实我…我们神仙,都可以帮人实现愿望。你想要什么呢?”

孙哲平诧异地看他,发现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没有平日里开玩笑的意思,于是也认真道:“我想要成为天下第一。”

“这样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满门惨死,因为太弱小而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语气那般郑重,仿佛在许下一个誓言。

张佳乐暗暗惊讶,多奇怪的十二岁稚子才会想要保护别人。那么好吧,如你所愿,他笑道,喊声师父我听听?

孙哲平当然没有叫,倒是盯着他问:“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

张佳乐敷衍点头,继续唾沫飞扬地吹当年在天上如何如何牛逼,孙哲平懒得听他瞎扯,趁那人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不知遁去哪里了。

这一走一连几天都没见个人影,张佳乐一边忙着酿新酒一边纳闷。还问我在不在,你倒先不见了?什么玩意,还让我浪费时间写剑谱心法。他脾气冲,在空旷无人的树下骂着人,把桃树新结的水蜜桃啃的满嘴果汁,喷的到处都是。

数月后等张佳乐打算彻底撒手不管的时候,孙哲平才以一种牛逼的方式重新出现。谁会风尘仆仆,蓬头垢面还笑的傻兮兮啊?张佳乐觉得这大约是被夺魂了,他以前可没这么神经病。

直到他看见那人背后一筐黑糊糊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才肯定了孙哲平大约是挖煤给自己烧水来了——这天儿甚冷——不对他没那么好心啊?

张佳乐伸手去摸,触感坚如磐石,冷冽如冰,等等——玄铁?他怎么搞到的???

习武自当练剑,但是这个剑的材料却让他很头疼。上佳的自然数玄铁,寻常石料炼出的剑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张佳乐的猎寻剑就是偷熔了太上老君的丹炉炼的,这老头也忒小气,这么多炉子还斤斤计较,给老子赶下了天!

回过神来,他之前还寻思着要不要把猎寻熔了给孙哲平弄把剑,这下好了,只不过这人到底是哪里弄的啊,总不能也是上了趟天。

张佳乐不自觉间已经将心绪写在了脸上,孙哲平便道:“上次听你说这玩意西海边的掌事神官那也有,我便去会会他。”没有说的是那些几乎头破血流的细节,他觉得没必要。于是语气云淡风轻。

难怪…算了,这人小小年纪,犟的跟什么似的,细问也没用。张佳乐盯了一会儿,见孙哲平任他,也就不想了。“那得由我来绘剑图。你在我完成之前不许出现在这里。”

孙哲平少见地从了,走时吹着口哨想,我信你能绘出我理想的剑什么样。

那是凛冬季节,下雪的场景没那么唯美,狂风卷着雪片在冷冽的空气中毫无规律地乱飞。孙哲平面无表情地坐在屋里,心想张佳乐再不做好我就要强闯百花岛了。四季如春多好啊。

这么等着盼着,盼来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破纸,被裹在风里转着圈儿,差点被拾到的孙哲评当垃圾扔了。这个差点还是因为那上面太过浓郁的花香,展开一看才见张佳乐那读作飘逸写作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字,上书速来打铁。

他收了信原打算即刻出发,刚开门就被屋外的寒风吹了回去。罢了,等雪停了吧。心下思忖,就是好几天没看到这傻家伙了…可能是不太习惯吧。

孙哲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大清早就起来去找张佳乐,大约是期待着初步出生的剑,他告诉自己。

是一把重剑,厚重的剑身雕满繁复的花纹,明明大多都是似有若无的阴刻,接近剑柄的地方却缠绕着一枝极艳的桃花,朵朵以阳刻浮雕出铁面,栩栩如生。好像被这把剑收割的生命鲜血淌在地上,会盛放出一地繁花。

孙哲平手里攥着设计图,嘴角慢慢地上扬。不错,张大仙儿不负我望,他拍着红发青年说,意外地收获了一个得意洋洋的媚眼。

也不能说是——只是不经意的一眨,狭长上挑的凤眼随着肆意勾起的唇角,却像他经常喜欢绽放在指尖的花瓣一样,在心上轻轻一拂,痒痒的。孙哲平抿唇,觉得这个大概不是只神仙,是只魅吧。

张佳乐对自己的大作骄傲到要飞天了,躺在枝桠一边大吃一边对着炼剑的孙哲平指手画脚,这里怎么怎么啦,那里又不对啦,已经不是鸡蛋里挑骨头了,鸡蛋里挑肉。孙哲平把刚才诞生的一点莫名感觉忘的一干二净,默念了一千遍等我成为天下第一,就捶爆这个傻仙君。

不过真的忘了吗?他想不出,也就不想了。

神仙寿命无边,有的是时间想吧。

最终这把千锤百炼的剑握在手里,快满十三的少年觉得略沉,但打击感强烈,仿佛所见的一切都能斩断。也许是它倾注了主人太多的期许,诞生那刻起剑身就篆刻着二字,葬花。

孙哲平是一个坚持理想的人。

于是他坚持在百花岛树下了,张佳乐骂骂咧咧,倒也没像小时候一样给他扔出去。于是每日晨光熹微,不得已麻烦地还原本体睡眠的树乐方才迷糊睁眼,朦胧间就见持剑的少年在雾里习身法,是他教的千红影,诡异莫测,讲究的是个“乱”字。

但现在他觉得我可能教了假的身法。本该是堆叠层层花影,几次三番佯攻,却被少年练得怪模怪样,张佳乐恍然,这个人一向简单粗暴,这千红影可是难倒英雄汉了。

他没有出声,悄悄化形斟了壶酒,饶有兴趣地观看。少年的身影从不伦不类渐渐一点一点开始走向正轨,一旁的仙君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杯盏,入神地看着。

他当然会被打败,但永远不会被打倒。

张佳乐美滋滋,觉得自己捡了个宝。

花开花落,又度春秋,百花岛没有四季,做惯了神仙的乐得避世,神仙主观上的徒弟倒也不喊无聊。

废话嘛这不是,天天找我比试,又打不过,净瞎折腾!张佳乐愤愤,心里却在惊异少年的突飞猛进。从三招之内落败,到能过十招,再到如今自己只能堪堪击倒。换作旁人早该灰心,他却不担心孙哲平。至于为何…反正若是会放弃,就不是他了。没有原因。

十五岁的孙哲平扛着葬花,照例向他斩来,割裂一道血色的刀光。他的重重花阵,对自己来说熟悉的要吐,轻车熟路地一路劈砍,不知道这人今天又什么好兴致,原本与从前一致的破阵路俨然变化丛生,眼前几乎已经铺满了绯红的花瓣。

不过就要这样才有意思啊,孙哲平舔舔嘴唇,葬花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兴奋,发出嗡的一声剑鸣,就连名字也显得格外应景。

当剑背横在自己脖颈前几寸处时,张佳乐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被一手拉扯大(?)的少年打败了。身影被捕捉到后步步落于下风时,他已经呆住了,自然没什么有效反抗。

眼前那人身形已初长成,竟和自己没差多少。张佳乐心情复杂,如今自己竟要沦落到拿出十分功力才能胜一个不知小了自己几千岁的人,噫吁嚱!可叹可叹!

那人收剑时一派淡然,其实心里快开花了。我早知道,三年前我就知道会有这天。孙哲平转过身,再也不想克制笑容了。

之后的比试张佳乐也开始认真,以前没有抽出的猎寻出鞘,二人在花海中你来我往,战得酣畅。他手里捏了个法术“乘风”,腰间横着长剑,身形飞掠,红发被吹起,露出闪着光芒的双眼。

来吧,多少年没打得这么爽了啊!

两剑相角,每次都余一地落花狼藉。

几年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剑客的传说。此人特立独行,手持一把半人高的重剑,提起来一斩便是血影漫天,剑柄上却缠绕着桃花枝,就连身法也是迷乱的花朵。

和他比试过的人都捂着伤口称,感觉好像是在呵两个人战斗,一挑二,谁能强势到反转?

孙哲平随便找了个地方过夜,怀里抱着葬花,头上顶着星辰疏点的苍穹。从前百花岛,由于张佳乐喜欢看星星,自然是一个夜夜星光遍布的地方。

他发现自己有些想念什么了,从很久以前的亲人,到百花岛,再到张佳乐。讲不清对一张从小看到大的脸会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喜欢,却又不是。

没这么简单。

但至少我知道,你是我想要保护的人。

断袖这种事,孙哲平当然不是在意旁人说什么的人,他相信做神仙的也不是。

等我成为天下第一,你且看着,明日起就是江湖会武了。孙哲平想着想着,星辰入梦。

千里外,张佳乐在百花岛多年习惯了两个人,竟不习惯从前独自修习的孤独了。他向来想到一出是一出,背好猎寻和酒囊,顺着孙哲平的行迹跟了去。

他长出一口气,心想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会武了。星辰暗淡,映在那人脸上,光与影随着熟悉的轮廓起伏。张佳乐走过去,按捺住像以前一样吵他睡觉的冲动,伸手只是轻轻触碰。

他自化形至今,除了飞升,从未离开百花岛。如今就算这人是自己的徒弟,也不至于千里万里追随还偷偷摸摸吧…

他待他从来不是对弟弟那样,看着他从黄口到弱冠,心里除却一点自豪,还有些微妙的情绪。以前看这个小孩儿没什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的桃树生根发芽,如今第一朵花已经要钻破树皮,一如初见的那个夜晚。

也许是孙家被灭门的那夜,也许是五年前孙哲平第一次终结了他千百次的连胜记录。

他在他心里不一样。

张佳乐本就是树精,纵使在凡间活过了这么多的四季周转,又怎么会知道喜欢是什么。但他在天上时摆了个牌子瞎算命,一个不知道哪门子的小仙子为情所困来找他算姻缘,茫然地听她哭道,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换他的一眼。

张佳乐奇道:“怕不是坑人呢,这生意不值啊!”

她摇头:“爱他就是愿意为他倾尽所有,先生可喜欢过人?”

见他摇头,小仙子叹气谢过,离开了。他当时只是想,哎姑娘你还没付钱呢?不过这副样子,还是算了吧,只好捏鼻子认了。

这时候回想起这段,张佳乐自鸣得意地点头,原来这就是喜欢啊,所以奔波千山万水也不为过,我真是个聪明的神仙!

聪明的神仙满面春风,没忘了摘下孙哲平临行前被自己别的花,自己化作花儿在他身上睡了去,于是跟踪更方便了。

孙哲平在会武上杀出一条血路,随着奇特打法一起闻名的还有胸口护甲上别着的一朵花,人们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纷纷猜想大约是少侠心上姑娘的赠礼云云。

当事人听了爽朗一笑,未置可否,让大堆姑娘好不伤心。花儿张佳乐心下暗笑,若是她们知道真相,不高兴死才怪,闻名暇迩的第一剑客心上怎会是个男人!不禁又郁郁,这苦情相思何日到头呢,便待他天下无双,那时机甚好甚好,他很满意。

这类风言风语孙哲平自然转瞬就忘,这几日令他蹙眉的却是自己的左手。他惯用左手持剑,近来隐隐酸麻,大约是剑法怒血狂涛太过费劲,想来揉两下便好了。

张佳乐趁晚上孙哲平睡着,化了形捡几根树枝粗粗占了一卦,不论怎么算,却都是凶极。讲的是那人的手,撮起指尖化了一朵一模一样的花给人别好,自己遁去,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总是能寻到办法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帮神仙给他赶了下来,地府倒没那么多神兵天将,张佳乐拎着猎寻,把百花事业发展到了火判官跟前。

这时暗处款款步出个俊俏姑娘,手里握着根笔,与火判的类似,想来便是水判,张佳乐仔细一看,觉得有些面熟,再看大惊,竟是当年找自己算姻缘的仙子。

她显然也是认出了自己,只不过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抬手礼貌道:“先生许久不见,此番来我地府大闹一场,想来是什么缘故,很清楚吧。”说罢笑笑,竟也是记得一清二楚。

张佳乐坦然点头。“卦象说此伤药石无医,但我一定要让他的手复原。”思来想去,再郑重地加了一句:“我愿意付出一切!”

水判官微笑道:“如今你也明白什么是爱了。这一切,包括你的生命吗?”

他想也没想就点头了,喜欢嘛!自然是要付出的。可惜的是没法告诉孙哲平了,张佳乐挺遗憾,但也没有犹豫。八年前他做了他的如意仙君,这一次,他还是愿意。

如果这是你的所愿,那我就愿帮你实现。

可惜这如意仙君,不能变成夫君了。

“禁术天遂人,可满足任何要求,但是施法者神魂俱灭,轮回中再也不会出现。你真的愿意?”

“且等我一日罢。”红发青年沉吟片刻后答,转身给身后人留下一个无比潇洒的背影。

会武决赛在即,孙哲平觉得自己的左手快撑不住了。张佳乐突然出现,带了一小壶灼灼与他对饮聊天。他没有说手的事情,对面人语气随意地问:“天下第一是你的心愿,对吧?”

孙哲平哭笑不得:“这不是早就和你说了。”

张佳乐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煞有其事地说你仙君爸爸答应你了,我很灵的。你瞧八年前。

他就跟着笑,难得顺从地嗯了一声,然后收获了张佳乐满足的闭眼——倒在他身上醉过去了。这下孙哲平也没法动,只得手撑着下巴将就睡去,肩窝处酒红的发丝弄得他有点痒,玩心大起,鬼使神差地往微醺泛红的漂亮脸上亲了一下,只是春风拂面般的,与他的风格实在不符。

罢,以后有的是时间。孙哲平非常满意地睡去了。

次日他惊喜万分,张佳乐留信道回百花岛酿酒去等他归来,就连自己的手也完好如初,只不过多了几片花瓣萦绕,倒是有些像张佳乐平日里爱玩的。

不过他从来不拘小节,提剑霍霍向对手去,那日成了江湖传说,擂台上方长空似乎都要背滔天的血气淹没,名为落花狼籍的剑客负伤击倒去年的榜首,成了无往而不胜的神话,孙哲平重剑往地上一插,朝百花岛的方向遥遥一笑,在世人眼里,被瞧出了睥睨天下的味道。

可是等他衣锦还乡准备喜滋滋娶媳妇儿时,空荡的桃树下整齐地摆着酒菜,却不见人。

孙哲平直觉不妙,喊了一嗓子:“张佳乐!”

无人应答。

翻遍了整个岛,只有张佳乐种下的花海在缓缓摇曳。

翻遍了整个世间,最后一站是地府。水判官正纳闷怎么几次三番遭难,见来人左手边漂浮着花瓣,一下就了然了。

这位明显比之前那位更不好伺候,直接剑指着她脖子道:“张佳乐在哪里?”

水判官淡然开口:“你可曾听过天遂人?”

孙哲平手里葬花第一次没有拿稳,摔落在地,发出沉重的声响。天遂人?好一个天遂人!

他在桃树下独酌,一言不发,直到酩酊大醉。恍惚间做了个梦,头顶的树枝窸窸窣窣,张佳乐探头冲下面笑嘻嘻地眨眼,牛气冲天地哈哈笑道垃圾孙哲平找不到我吧!

孙哲平猛地睁眼看树上,才发现刚刚自己在做梦。难道从一开始相见,便是自己不愿醒来的一场春秋大梦吗?

百花缭乱里,红发的仙君神采飞扬,好像真的是自己臆想的情节。

张佳乐,你们做神仙的是不是都特别没脑子?我说过天下第一是为了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多年前是亲人,现在便是你。从前我眼睁睁看着满门惨死,如今看着你魂飞魄散,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一样无力回天。

失去了你,我要这天下第一又有何用?

end.

后记:世说第二次江湖会武的魁首有通天之才,却是个十足的怪人,旁人近不得他三尺之内,不苟言笑,胸前却别着长盛不衰的桃花,据说有人捡到了他遗落的花瓣,上面写满了乐字,不知什么意图。本已隐居的落花狼籍突然暴起杀了那人,为官府所通缉,从此了无踪迹。

分割线————————————————

终于写完了!!!第一次爆肝这么多!!!

关于结局,刚开始构思没想结局,结果写着写着就控制不住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乐哥,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两个人,没有he实在非常抱歉。

最后祝乐乐二十岁快乐啦!你是世界的珍宝!



评论

热度(31)